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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直播带货和人PK,但他是个好校长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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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播间里的铁粉们给他起了个昵称“小老头”,还有人管他叫“陈妈”,他也毫不顾忌地每天这样称呼着自己。有粉丝评论:“原本我印象中的文化人,不应该和金钱挂钩,显得俗气。但是偏偏是这样俗气的陈校长,我爱了。”

全文字,阅读约需18分钟

新京报记者郭懿萌编辑刘倩校对李立军

大岭后村藏在太行山脉的一个褶皱之中。

隆起的山尖尖上,坐落着战国时期中山国长城遗迹。城墙环绕着这个不到人的小村庄。在村北隧道未开通前,想出村要么翻山越岭,要么绕远路走一条羊肠小道。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大岭后村的老乡们一锤一凿用了十年时间,在石头山底部敲出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通道。

这条米的隧道,陈文水穿梭往来过无数次。作为岭后小学的校长,他一次次带着村里孩子的求助,一路颠簸而出,为他们寻找爱心人士,又一次次带回山外的物资、捐赠和爱意。

年,陈文水开通了直播。一根网线连通了山内外的世界,陈文水的背后有了更多人支持。学校有了水井和热水,建成了塑胶篮球场,铺上了人工草坪,孩子们的“营养午餐”有鱼有肉,人均标准达到了十几元,特困家庭的孩子也有了固定爱心人士的捐助。

“城市孩子有的,我想让他们也有。”陈文水竭尽所能为岭后小学的孩子们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,他用7年时间打通另外一条“通道”,一条读书读出去的通道。

▲12月,岭后小学劳动实践课,陈文水带孩子们观察蘑菇的生长习性。受访者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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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山深处的“网红小学”

11月29日一早,山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气温也就刚刚过0℃。陈文水已经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。

他在组织孩子们打疫苗,时不时推开打完针的班级大门,探头查看孩子们的情况。

11点,孩子们要开餐了,陈文水准时打开直播。

“各位朋友大家中午好,今天是本学期开餐的第61天。今天我们给孩子们做了两个菜,鸡腿、炒素菜,还有汤,鸡蛋,橙子,苹果,以及热好的牛奶。”

他撑着伞站在食堂外面,举着大喇叭,指挥孩子们排队打饭。“打汤的一会儿再来,等大家都吃上饭。”屋檐很短,怕孩子被雨淋到,他站到了外面的空地上。直到快12点,等所有孩子和老师打完饭,他才回办公室,乐呵呵地跟网友聊一会儿或者带带货,中午的直播就算结束了。

从陈文水的直播间里可以窥见岭后小学的样子。学校有两架钢琴,图书馆里有一屋子书,还有一年四季可以直饮的干净热水。每个教室都配备了多媒体电子白板等现代化教学设备,老师有大屏幕电脑,课桌椅都是可以调节高度的,孩子们不用弓着身子学习。

不大的学校里有人工草坪,有塑胶篮球场,还有一亩菜圃,一到六年级各划定一块作为劳动实践基地。孩子们自己翻土、播种,种出来的白菜、豆角、蘑菇在陈文水妻子齐建瑞的手里变成了孩子们的营养午餐。

网友在直播间里吵着想吃,感叹孩子们的伙食比城里的都好。还有家长看到学校的环境,想把孩子送来,“我可以给学校捐钱。”陈文水还得解释,岭后小学的学生们都是大岭后村里的孩子,没有寄宿生。

▲12月3日,陈文水在介绍岭后小学的午餐。图源:视频截图

屏幕后的人无法想象,“网红小学”围墙之外这个山村的样子。

大岭后村,顾名思义,大山后面的村庄,隶属于河北省保定市顺平县大悲乡,连通外界的只有一条穿山隧道。在去年政府修建加固之前,这条米的隧道经常积水,一锄头一锄头人工凿出来的顶部随时可能落石。穿行其中的人们,只能踩一脚油门冲过去,战战兢兢祈祷不会被砸到。

年陈文水来到学校任校长之前,大岭后村穷得十里八村远近闻名。村内道路崎岖,房子建在比山路高一点点的半山腰上。村里没有河流灌溉,唯一的水源是一口井,这点水,人们喝还舍不得,更别提种农作物了。因为地理位置偏僻,没有办法建大型工厂,青壮年想赚钱就只能出去打工,留下老人和孩子,最多的时候岭后小学将近90%都是留守儿童。

7年前,这个藏在大山深处的学校与村里的状态毫无二致,与“网红”一点都搭不上边。7年的时间,陈文水与外面的爱心人士站在大山的两侧,将岭后小学与外界的差距一点点缩短。

▲11月29日,陈文水撑伞指挥孩子打饭。新京报记者郭懿萌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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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起担子还债

年9月17日,陈文水回到岭后小学当校长。他是来救急的。

这个日期他记得很清楚,那时学校已经开学半个月了,但迟迟没有开课,老师们每天领着孩子上自习。

除了校舍是新的,学校里几乎一无所有。操场只有一半水泥地,另一半是建筑垃圾平整出来的土堆,空地中间筑个水泥墩,上面支个铁杆子,就是升国旗的旗杆了。老师没有备课本、签字笔、粉笔,教室里没有扫帚、簸箕,孩子们用的桌子是破的,凳子需要搬出来一个一个修补。学校还欠着近20万元的外债。

陈文水拿出元,找老教师齐天锁又借了元,第二天租了辆面包车去县城,拉了满满一车物资回来。

五十多岁的男老师看到陈文水送来的香皂、毛巾、脸盆,一下子哭了,领着他到办公室,门后面的铁丝上挂着一条毛巾,四五个男老师5年共用一条毛巾不舍得换,“那条毛巾用得像拖把一样,破成了条。青黑色的,麻袋一样的颜色。”

陈文水知道自己是带着任务回来的,大悲乡总校校长告诉他,岭后小学遇到了一些困难。他没想到,困难这么大。

这和其他学校差得太多了。陈文水天天给顺平县教育局打电话,请领导来看看。县教育局派人过来考察,陈文水记得当时领导说了一句话:“陈校长,听你电话时我是真的不信有这么困难,来了我觉得比你说的还困难。”此后的三四年间,县教育局给学校建了微机室、仪器实验室、图书室,安了多媒体教学设备。

▲11月26日,岭后小学放学,陈文水和孩子们鞠躬道别。新京报记者郭懿萌摄

还是留不住老师。外面来的老师,一周才能出一次山,想洗个热水澡也只能去四五十里外的县城,可要是冬天大雪封山了,没有人敢开车走那条陡峭的山路。每年11月到转年4月,别说洗澡了,连喝水洗手的水都不能保证,连接村里那口井的水管被冻住,只能用夏天储藏在水窖里的沉水。

陈文水来的前一年,5个大学毕业的特岗教师辞职,学校从村里没有出去打工的人中间选了8个代课老师,基本连高中都没有读过。教学质量的下降直接导致多名学生转学,这相当于整个学校学生数量的一半。

也有读出去的孩子选择回校任教。陈文水之前在岭后小学当过老师,他教出的大学生里,曾有一个男孩回来了。“他努力地工作,两年,教的两门课程都是全乡第一。”陈文水觉得孩子也该成家立业了,张罗着介绍对象。

他托亲戚朋友同事,给男孩介绍了十几个女孩,有的干脆不答应见面,有的见了面听说小伙子在大岭后村,调回县里遥遥无期,就没有下文了。两年后,男孩被顺平中学挖走,没多久就找到女朋友结婚了。

这就是陈文水面对的现实。四周的山,阻隔了太多。陈文水一直觉得,对孩子们最负责的事就是为他们留住好老师。

他找来爱心人士给学校捐赠了水井,用爱心款建了“阳光暖房”,这样孩子们能在饭前洗洗手,不用拿着脏兮兮的小手一抓馒头一个黑印儿,老师们也可以洗上热水澡。趁着假期,他还修建了国旗台和12.88米标准的学校旗杆。对那些外地来的老师,他和妻子自掏腰包给他们买菜买肉,包饺子做饭,把学校营造出家的感觉。

陈文水是土生土长的大岭后村村民,爷爷和父亲都是乡村教师,一家三代出了11位教师。搁过去,乡村教育让孩子能认字,出门坐车能认路回家,就可以了。但是他还想竭尽所能给孩子创造更多机会,“希望他们能真正走出大山,不再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。”

▲11月8日,岭后小学的孩子们在上课。受访者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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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校长不一样

“现在你们去玩,让我吃个饭行不行?”

“不行!”孩子们叽叽喳喳,“我们陪着你。”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嘬了口手里的牛奶,歪着头跟他说。

“你们像猴子一样趴在我身上我怎么吃饭?”

“我喂你!”好几个稚嫩的声音冒出来。一个小孩咬着手里的梨,还有个小男孩趴在陈文水背上,拽着他的帽子,叫着“驾驾驾”。

孩子们爱黏着他,“盘”他。课间看到校长,会吵着跟他玩老鹰捉小鸡,放学了也不走,拉着校长陪他们一起学鸭子走路。校长去接个水,旁边围一圈孩子,校长拍个视频,左边挂着两三个,右边两三个拽着他,中间还有个孩子把他推倒躺在人工草坪上。

在老师张函眼里,这个校长和自己上学时的校长不太一样。小时候上学,她总是害怕校长和年级主任,他们总板着个脸。但是陈文水不一样,他爱跟孩子们玩,总是笑呵呵的,眼睛眯成一条缝,“你们这群小猴儿啊。”

春天到了,他带着整个学校的孩子去邻村的小溪。他脱掉鞋子,卷起裤腿,跳进小溪里,在石头底下摸泥鳅捉螃蟹,孩子们也在水里泼水嬉戏。

篮球场旁边的空地,原本也是建筑垃圾,陈文水把空地平整了,老师们说,要不多建个篮球场?他力排众议,建了个菜圃。“要让孩子们通过劳动知道长辈的辛苦,学会感恩。”

他把和孩子们一起种出来的豆角,在假期晒成干,捧着豆角干给孩子们发视频,“孩子们,等到开学咱们就可以吃了!”他买来蘑菇培养菌棒,孩子们新奇地发现,阳光直射的地方,不生长新的小蘑菇。农作物收获时,“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。”

孩子们都很懂事。中秋节的时候,爱心人士捐助的钱买了月饼,一个孩子两块。陈文水看到,一个女孩咧着嘴看着月饼笑,却一口都不吃。“为什么你不吃啊?”“我给我妈妈留着呢。”

陈文水想带小女孩去再拿一个月饼,小女孩不肯。“那我这块送给你,你现在吃。”接过陈文水手里的月饼,女孩终于咬了一口。

“孩子不吃,要给妈妈留着。”这个47岁的男人讲起来这一幕,鼻头一酸,哽咽了一下,差点哭出来。

▲年4月1日,陈文水和孩子们一起玩。视频截图

这个笑呵呵的校长也有严厉的一面,跟学习有关的事他从来不含糊。

早上陈文水总是第一个来学校,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,只要迟到就会被严厉批评,逮到学生带零食进校,直接扔掉。学生们在校期间绝对禁止带手机,被发现要“借给校长玩两天”,老师们工作期间也不许玩手机,都要把手机放在校长办公室,有事随时拿。

老师们上课时,陈文水一间一间教室地转,哪个学生学习不在状态,叫出来单独聊。最生气的一次,看到很多学生在糊弄着写作业,陈文水拍着桌子发火,让整个班学生罚站5分钟,他也陪着一起罚站。“我也有责任,检查得不勤,督促得不够。”

他还承担了很多校长本职之外的工作。学校里的旱厕,只有他每周拿着大水管子往下冲。他自称这是自己想到的一个偷懒的法子。“学校里最脏的活我干了,给老师们安排其他工作时,就不会有怨言了,不愿意咱们就换换。”

陈文水的腰不好,一搬重物就会闪腰,但每次搬东西还要抢着来。他背着消毒液在校园里做消杀,腰疼得直不起来,只能趴在床上,让其他老师帮忙按摩一会。

他终究不是铁人。一到假期,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,陈文水准会累倒。今年暑假他累得输了六七天的液,才好转过来。用妻子齐建瑞的话说,“他没有一点时间是属于自己的。”

▲11月,岭后小学的孩子们采摘自己种的白菜。受访者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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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的遗憾

陈文水一有时间就去家访,尤其是那些家里没有劳动力或者有特殊情况的家庭。

有的孩子一家三代挤在一个屋里,十五六岁的姑娘只能和父亲、爷爷睡在一张床上;有的孩子家里做饭的灶台是用黄泥混合着稻草垒成的,用得多了,黄泥被烧塌了一半。

肉和水果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,从小吃米糊糊长大,偶尔买几个被虫子啃掉一半的烂水果就算改善伙食了,孩子们看着总比同龄人要矮上一头,七八岁的小女孩连头上长了虱子都不知道。

陈文水看得难受,“我们大岭后村的村民们不懒,但是因为没有文化,大多村民只能出去做体力活。再赶上家里有特殊情况,比如有残疾人或者有人生病、离世的,孩子的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。”

要想解决特殊家庭孩子的切实困难,陈文水不得不求助外界。

他四处添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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